淤泥有染. Keith Dixon
保罗听着加里给克里夫讲完厕所里发生的事,他不会说出他老板是谁,也没兴趣入克里夫乱七八糟的伙。克里夫边听边点头,撅起嘴好像在慎重其事地考虑。然后他指了指保罗先前坐过的椅子,泰山压着保罗的肩膀把他推坐到那把椅子里。
保罗想知道酒吧里其他人对此如何看待—可能他们没看到,或者已经对克里夫和他手下的举动习以为常,不予理会了。或许在这酒吧这是司空见惯的事,每天都有砸酒瓶子歪歪咧咧喊打喊杀。
保罗对此也没什么不适应。他在伦敦河南那段日子,见惯了各种人都不屑于踩死的“蚂蚁臭虫”。一次他穿着警服和两个警局的同事一起办案的时候都能遭人袭击:他们当时追捕的疑犯名叫特瑞·詹姆斯,是个争强好胜的家伙,知道自己跑不了,还想拉几个警察垫背。保罗那时候就已经学会了‘先下手为强,后下手遭殃’的道理。傻子才等着看谈判结果如何,罪犯能不能冷静下来。等就失了先机,你就输了。他当时不明白这个道理,后来付出了休假三周恢复破损耳膜还留下了后遗症的代价。
克里夫说,“我不知道你做哪一行的,但肯定不是干保险的。看你这样,这坐姿,这眼神,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。”
“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。”
“你知道?那你说说看,十分看你能得几分。”
“你和这帮人无聊至极。弄不到钱—或者勉强弄到点—想有个人让你欺负欺负,戏弄戏弄。你觉得我对阿拉明塔有意思,就以为抓住我的把柄了。觉得好像我想待在这儿就得像那“玩笑三男孩”一样听你摆布。”
“有件有意思的事:我爹六十年代就认识特瑞·霍尔他爹,你知道不?我从没见过他。不管怎么说,十分你得了八分,不错的新手。”
“我漏了酗酒无度和蓄意自杀,对吧?”
“让你说中了,我死过一回。是车祸。有个蠢货在苏埃尔高速上跨过白线直接就朝我撞过来,就在德文郡酒吧出口那边,你知道那地方吧?断了好几根骨头,伤了肝,除此之外一切还好。时常犯头疼。不过当时我体无完肤,躺在那辆车里,我想到了死亡。想救护车能不能及时赶到,我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。不疼,也没什么感觉,可能是休克了。从那开始我就对死亡很感兴趣,人真正要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,会疼吗,是双手紧握挣扎而死,还是像睡着一样毫无痛苦?最后结果是,我不再惧怕死亡了。我不想死,可我敢拼。我在里面的时候成天胡言乱语,就想看看他们怎么才敢打我。可他们从来不敢。他们肯定是见我不怕他们,随我乱说。”
“你挺健谈,挺有意思。”
“我也有风光的时候,不是吗?不管怎么说,我问你个问题,我的朋友,你有没有兴趣捞点外快,来点快钱?”
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,保罗心想。整件事是,克里夫没先交底,而是步步逼近不断试探。
克里夫说,“你不说话,我没听到你说话。我又不会心灵感应,你到底怎么想的?”
“你想让我说什么?”长话短说,让克里夫来点直接的。
“什么都不用你做。只是运用你的专业判断力,看点东西,给点意见。保险推销员的意见。”
“那也得我是保险推销员。”
“就这样,有点像是考试,对吧?”
“有工资拿吗?”
“我没说过有吗?多少待定。”
保罗看看泰山和加里,他们正用他们的死鱼眼盯着他。他想到他从厕所出来就没再见过荷兰—这一点他不会漏掉。
克里夫拿起手机。
“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。你现在可以走了。我还有事要做。”
房间里的焦点马上转移了,就好像保罗已经走了。泰山和加里开始交谈起来,克里夫划着看手机信息,目光掠过他们,带着赌徒一般的猜测意味。